难忘的唐河

有一条古老的河,就是老唐河,传说是唐朝时薜仁贵东征高丽时运送粮草挖的,因此叫做老唐河。随着岁月的流逝,当年的唐河已不见了旧时的模样,大部分的河段、堤坡已被人取土挖得比旁边的路面还低,河底也大多被人们垫平,有的盖上了房子,有的种上了庄稼,有的置上了大棚、温室。也有极少的河段保存得比较好,能看出河坡、河道的当年的轮廓,也有地方还保留着一些老树,古老的树皮、干枯的树枝透出的是沧桑的痕迹,仿佛还在守望着唐河那段古老的历史,也向人们倾诉着唐河一个个动人的故事。

我的家就在唐河的北岸,儿时的唐河应该说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,河坡、河道曾是我儿时充满欢乐的地方,那时的唐河古道,满世界都是梨树、杏树、枣树,记得我的二爷曾在河底的树地看杏,大大的香白杏,又香又甜,叫人吃了还想吃。二爷还教我们用树叶叠成蝴蝶,用手摇动,真像一只蝴蝶在风中飞舞。初春的时候梨花开得满河坡、河道,到处都充满着沁人肺腑的梨花香,一到傍晚,我和小伙伴们成群结队,拿着玻璃瓶子到梨树下面逮黑不了虫和金葛了腾(实际上就是两种小甲虫,一到傍晚就满世界飞)喂鸡,鸡特别爱吃,据说鸡吃了特别爱下蛋,到天黑下来,拿着满满一瓶子的虫子,心里是满满的成就感,奶奶有时还会奖赏,给煮个鸡蛋吃,那时有个煮鸡蛋,可是难得的美食。到秋天的时候,是梨子收获的季节,阴历的七月底八月初,成熟的梨子挂满枝头,却隐藏在浓密的叶子下面,微风吹过,像一张张孩子调皮的笑脸,若隐若现,透着神秘感,也瘾得人们直流口水。那时的学校是放秋假的,每到这个时节,我就跟着爷爷整天在梨树地里跑,跟着摘梨、选梨、打包装,虽然累,但心里总是美滋滋。尤其是每当赶到有摘梨的活的时候,心里别提多美了。摘梨是有讲究的,老人们细心地教我们如何摘,尤其是优等的梨,要用手轻轻地托住,另一只手要轻轻地把梨的把从树上摘下来,不能把把弄折,更不能把从梨上扯下来,必须要保证梨的品相。遇到梨树高大、枝叉较多、梨子有不好摘的,我们这些身体灵活轻便、放假的学生们就有大显身手的机会了。其实,越在高处的梨子越是不仅长得个大周正品相好,而且也特别甜、忒好吃。每到这个时候,我们总是把树上最好的梨子摘下来犒劳自己,吃得过足了瘾,解够了馋,才开始干活,反正梨子多的是,大人们也不在乎我们多吃几个梨子,有的时候梨子吃多了,牙也倒了,再吃东西时,牙都是发酸的,也有吃多了闹肚子的。

听我爷爷说,唐河的梨在全国都是出名的,当年的天津鸭梨实际上就是产自唐河岸边,当年我的老二爷还曾经驾着马车运输鸭梨到过天津。古唐河给两岸带来了肥沃的土壤,产的梨皮薄汁多、香甜可口,据说曾作为贡品献给过皇上,我们老家及附近的村也困盛产鸭梨而被称作“梨窝”。唐河带给我们的不仅有闻名的梨子,还有许多优美动人的故事和传说,其中一个还和梨有关。

龙堂是我们的邻村,在唐河的南岸,和我们村一样,当年梨树也不少。传说不知道是什么年代,村里有一个哑吧,很小的时候爹娘就过世了,跟着哥嫂长大。哥嫂对他也还不错,知冷知热,关照有加,他待哥嫂也如长辈。转眼,哑吧长成十几岁的大小伙子,他身体强壮,干活勤快,虽不会说话,但和乡亲们比比划划,乡亲们也能知道他什么意思。哑吧也挺热心肠,没少帮乡亲们干活,乡邻们都挺喜欢他,他在乡邻们中很有人缘。又是一年忙摘梨的时候,哑吧整天和乡亲们一起忙碌着。一天,天很晚了,还没见到哑吧回家,哥嫂以为不定哑吧帮助哪家乡亲干活,被留在家吃饭了,这种情况常有,但是到了半夜,仍没见哑吧回来,哥嫂才着急,满村里找,乡亲们有说下午见着他的,有说傍晚见着的,但谁也不知道他最后去了哪儿。哥嫂急了,赶紧招呼全村的乡亲们满村里找,各处亲戚家找,一直找到第二天、第三天、第五天也没有找到哑吧的影子。哥嫂又着急,又难过,觉得对不起哑吧弟弟,更对不起早死的爹娘。一直找了好几个月,还是没有哑吧的任何消息。渐渐的日子又平静了下来,哥嫂虽然有时还念叨念叨,但日子毕竟还得过下去。街坊乡邻居先头有时还谈论谈论这件事情,但时间长了,人们也就慢慢地淡忘了,不再提这件事。

一晃三年的时间过去了,又是一个收梨的季节,人们正忙着摘梨的时候,一天的后半响,也不知谁先看见的,那不是哑吧吗?哑吧比原来个子长高了些,也比原来粗壮了些。有人顾不上干活,赶紧把这告诉的他的哥哥。他哥听说急火火地赶来,一把抱住了他,忍不住满眼的泪,嘴里说着“这几年你跑哪去了,没把我们急死。”乡亲们听说了,都赶过来瞧瞧。哑吧用手比划着,人们渐渐地明白了。原来三年前摘梨的那天傍黑往家走的时候,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不知不觉走到了西辛庄村东的大沙疙瘩边,恍恍惚惚不知怎么就走到了里面。里面也有街道、房屋、楼房、店铺,但都比村上的要好,街道上人来人往、车水马龙,做什么买卖的都有,看着还挺热闹。他正在街上走着,就见有人招呼他,看着像个大户人家管事的,想让他帮帮工。哑吧本来就热心肠,想也没想就答应了。这一干就是三天,帮人家劈柴、挑水、收拾庭院,还帮人家从外面送了两趟粮食、拉了两趟家俱,到第四天头,人家给他算清了工钱,才打发他回家。临走前,告诉他,千万不要对外面的人说里面他看到的事。人们即惊讶又感到万幸。原来西辛庄村东的大沙疙瘩是有说道的,人们提起来都有一种恐惧和神秘感。这座大沙疙瘩座西朝东,不知道什么年间就存在着,从远处看很像一只面向东面蹲着的大老虎。传说里面住着狐仙,里面的狐仙都是有道行的,能幻化成人形,有时和爱和人们开玩笑。据说有的人赶夜路,在一条路上走啊走,一直没有尽头,到早晨一看,原来在一块坟地里,围着坟头转了一宿。有的人也是走夜路,不知不觉,一晚上出去了好几百里地,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。据说这些都和狐仙有关,是老狐仙把人迷了架着走,也许让你围着圈转,也许一夜之间把你弄出很远。传说狐仙也和人们也交往,四邻八村的人们有红白事还到沙疙瘩处去借桌椅板凳,后来,有的人借了东西不还,里面的东西就不再外借了。原来哑吧是被老狐仙留在沙疙瘩里面了,他说在里面干了三天活,怎么他一去就是三年?哑吧回来了,还和人们忙活着摘梨,一边干活,一边比划他在里面看到的情景和事,人们既感到神秘又觉得新奇。人们也都觉得哑吧回来了,日子又回到原来的样子。谁知第10天头上的中午,过响午了,哑吧还没有回来吃饭。有了上次的教训,他哥嫂赶紧满处找他。一问,还真有人看到哑吧提着一篮子梨向北方向去了,时间过去得也不长,他哥急忙向北追,一边追一边打听,到最后,有人看到他向沙疙瘩方向去了。他哥一听急了,一直追到沙疙瘩底也没赶上。顺着沙土上留下的一溜脚印,一直到了沙疙瘩的顶上,还是没见到哑吧,只是在沙疙瘩顶的正中央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梨子。他哥等啊等一直等到天黑透了,也没有等到哑吧的影子。从此以后,哑吧再也没有回来过,人们再也没有见到过哑吧。后来村里的人们有的说,里面看哑吧干活实在,人也勤快,就把他留在里面不让他回来了,也有人说,他出来比划着说里面的事,人家就把他收回去不再让他出来了。

这个传说对我影响很深,小时候有时也想到沙疙瘩上去玩儿,看看是否还有哑吧留下的梨子,但大人们总是吓唬我,说那里有猫猴,专吃小孩,还有老狐仙,还能把小孩架老远,让你找不到家,虽然有想去的冲动,但还是胆小,一直也没敢去。前几年回家路过那里,已经找不到沙疙瘩的影子了。据说自从有了电,狐仙们已经全跑到深山里面去了。所以后来人们都用这里的土盖房垫坑,沙疙瘩渐渐地变小直至消失,现在也只能留存儿时的记忆里了。

因为老家种的温室和大棚都在老唐河底、老唐河岸,有时回老家时也常到老唐河边走走看看,偶尔帮着干点活,摘茄子、西红柿的时候多。干活之余,站在土坡的高处,重温着儿时唐河的趣事,追忆着唐河美好的传说和古老的景象,就会感受到斗转星移、沧海桑田巨大的历史变迁。看着满古唐河底河坡一个一个的温室,在阳光的照射下,似层层波光闪动。忽然之间觉得,那不就是流动的唐河吗?唐河已然流逝,带走了她的风雨沧桑、悲欢离合。唐河依然存在,永远存在于人们美好的记忆中,它也将将承载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憧憬奔流不息,永远向前。​​​​